前几天,传来分区停电一天的消息,正是酷热难当的时候,大家一片惊慌,纷纷考虑躲到何处,来度过这难熬的一天;考虑如何妥善安排老人和小孩。一天停电都觉无法忍受,这使我想起过去的事来。
上世纪六七十年的,一般人家都没有电扇,空调,冰箱。老百姓的房子多是低矮的平房。炎夏酷暑,简直是在蒸笼里过日子。记得一位邻居家的姑娘,实在热不过,就打来井水倒进盆里,人就坐在这水里,想凉快一下,不久因此得了一场大病。
那时夏天,人们常常在街头过夜。每当夕阳西下,红霞还没从西天退去,月亮还没有升上天空,不少人就忙活起来了,扫清门前一块地,提来刚刚从水井里打来的水,泼在这块地上,炽热干燥的地面蒸发出一阵阵热气,还没等热气散去,就有人搬出凉竹床,摆出竹靠椅,有的下了门板搭起床铺,有的街道两边,竟然一溜边的一张接着一张,简直是连成长龙一般,中间只留下一条人行道,不过那时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。
这时雀跃的是小孩,早就迫不急待在这铺上跳来蹦去。晚饭一过,大人洗漱完毕,摇着扇子走出来了,也不是一来就躺下,物以群分,人以类聚:拉二胡,唱京剧的不由自主团在一起,票友不时亮起了嗓子;七大姑八大姨凑在一起,说起了张家长,李家短;也有一些落落寡欢的人,躺在自家的凉床,数着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(现在天上的星星,不知躲到哪里去了)
我大媳妇小时,住在农村外婆家,夏天夜晚,几乎整村的人,都出来在稻场夜宿。她要听取蛙声一片,吵着她外婆把床铺搭在田埂上,哪知半夜睡熟了,一翻身,扑通一声滚到稻田里去了。夜晚乘凉,最喜欢说鬼的故事,说得大人小孩心虚虚的。半夜大家突然一听这扑通的一声怪声,不明究竟,莫名惊诧,先是小孩叫了起来,接着妇女叫了起来,差不多是发生夜啸了,大家一下惊魂散去。媳妇每每说起,就笑个不亦乐乎。
现在天一热,人们就关门闭户,缩在家里玩手机,玩电脑。住在同一个单元,谁也不认识谁,现在我住在四楼,二楼人家生了个孪生二胎,直到半年后,他们抱出来,我才知道;那时一个大屋,一条街,一个村庄的人都亲亲热热的,甚至邻里吃什么,喝什么都知道。
过去,我家住在一个单独的小院,房屋建在在一个高坡上,北边人家的屋脊在我们脚下,堂屋几乎有30平方,有穿堂风,时常有女同学来夜宿,时常三五学生来这里纳凉。他们总是喜欢听我讲故事,《三国》《聊斋》《东周列国志》,他们都喜欢听。
有时也大家同乐,猜谜语,猜不着的就说个笑话,唱个歌,背一首诗,什么都行。我来了一首唐白虎的谜语诗:
言说青山青又青(请)
两人土上说原因(坐)
三人牵牛缺只角(用)
草木之中有一人(茶)
月光高悬天空,融融月光倾泻在地面,朗照在一个个充满青春气息的美丽的脸庞上,个个都准备展示自己的才艺。只见一个女生唱起:
兰兰的天空银河里
有只小白船
船上有棵桂花树
白兔在游玩
桨儿桨儿看不见
船上也没帆
飘呀,飘呀飘向西天
有个学生背了一首儿歌:
一头牛,两匹马,五头肥猪六只鸭
千棵桃树万朵花
我家小院一幅画
一次开同学会,当年的学生,现在已经是祖父母级别的人啦,喜笑颜开地复述当年嘻戏的情景,还能唱起这些歌,记起这些诗。如问当年所学知识,可能除了汉语拼音,那是什么也不记得了。
酷暑炎夏,没有冷饮,吃什么,现在也回忆不起来。冰激凌,酸奶,都是梦中情人,白天才有卖劣质冰棍的。我母亲小时是山里人,她采集树上的果实,在水里揉洗,以后果汁凝结成凉粉似的果冻,把它切成一小块一小块,装在饭碗里兑上凉开水,再放在井水桶里冰着,然后加糖,这种冷饮叫——斋巴(音)。前几年我在张家界旅游,竟然看到那里山里人,用水桶挑着沿街叫卖,当时,我还想到,这真是古老的生活方式与现代流行时尚并存。
回忆过往,觉得 生活在大踏步向前,令人欣喜;当然,偶尔也感到莫名惆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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